第三章 最后一战
“云桥……你要走了吗？”郑龙的妻子沈星澜有些伤感地问。
郑龙看着门外的嘎斯车，叹了口气：“那里的试验进入了关键阶段，不能没有主心骨啊！”
沈星澜红了眼眶，她咬着嘴唇，默默抱住了郑龙。
感受妻子的温度，以及身上淡淡的香气，郑龙坚强如钢的双眼也湿润了。
“星澜，我走之后，你的哥哥常远会来接你，他现在在西南。那里毗邻**国，虽然随时会爆发战事，却远离总部，反而更安全。我们的儿子也在他舅舅那里当参谋，不久就会奉命来接你！”
妻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：“嗯！”
郑龙点点头，强忍着内心的不舍正要离开，妻子突然调皮地踮起脚尖，像他们当年在西南联大认识那样，吻了高大的郑龙一口。
嘎斯车轰鸣着，踏着青石路驶向远方，沈星澜久久地望着、望着，哼着一首《满江红》：
“**长征，辞却了五朝宫阙。
暂驻足，衡山湘水，又成离别。
绝徼移栽祯干质，九州遍洒黎元血。
尽笳吹，弦诵在山城，情弥切！
千秋耻，终当雪；中兴业，须人杰。
便一城三户，壮怀难折。
多难殷忧新国运，动心忍性希前哲。
待驱除仇寇复神京，还燕碣……”
这首《满江红》是西南联大的校歌，郑龙和沈星澜认识于遍地狼烟的抗日战争，一晃，二十多年过去了……
12月的大漠，朔风如刀，寒冷刺骨，正是“一川碎石大如斗，随风满地石乱走，风头如刀面如割。马毛带雪汗气蒸，五花连钱旋作冰，幕中草檄砚水凝。”
拔地而起，孤傲地矗立在**荒漠中的实验基地外三百公里，郑龙走进了临时搭建在那里的试验指挥部。
现场总指挥赵剑锋立刻敬礼。
郑龙看看他，有些不忍地笑了：“两年没见，你又瘦多了。”
“嗐！”赵剑锋爽朗地大笑，“瘦了自个儿，肥了国家，值！”
郑龙点点头，随即冷峻地道：“都准备好了？”
赵剑锋立正：“报告首长，目前，战术武器的试验正在顺利进行。与此同时，我们正在试验小型化的qing武器，搭载在dao弹上，今天是点火爆炸试验，只要试验成功，下一步就是双弹结合了，再有三十分钟，试验将正式开始！”
“好！所有的细节都排查过了？”郑龙问道。
“是的，我们一共排查了三次！”
“好！很好！”郑龙闻言，豪情顿生，“一十五年了！多少血泪交融，多少挫折苦难，艰难困苦，百折不挠，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！”
赵剑锋看着白发如雪的郑龙，他明白，这十五年间，长期身处荒漠、呕心沥血的郑龙所经历的一切，饥荒、绝望、封锁……郑龙都用自己的钢筋铁骨，一次次咬牙扛了下来。岁月无声，滚滚惊雷，于无声处，赵剑锋知道——今天，是这位老将军辉煌军事生涯的最后一战。想到这里，赵剑锋噙着热泪，用力点点头。
郑龙看着赵剑锋，露出了少见的温柔，拍着他的肩膀：“老弟，我明白你的想法。不过，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，等我退下来，和妻子在西南安定下来，你一定要来，尝尝我新酿的酒！”
“不好了！！！”突然，一个满头大汗的参谋闯进指挥部，“不好了，点火装置出现了问题，无法炸响！”
郑龙、赵剑锋闻言，同时霍然站起：“怎么回事？!”
“工程师分析了之后说，昨夜气温骤降，从白天的零下十五度降到了史无前例的零下四十摄氏度，零下四十度啊！极端条件导致电缆损坏，无法启动引爆器点火！”
“该死！什么都查了，就是没查电缆！”赵剑锋狠狠一锤桌子，厉声骂道，“做电缆的工厂是干什么吃的？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？！”
参谋泪流满面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，“其实，做电缆的304工厂，早就停产了，熟练工到了农村，可它们是我们唯一能够制作超高压高伏电缆的工厂，我们的杨敬武团长带人到上海，拿枪指着‘他们’的头头，这才强令他们把一半的工人召回……可没想到……”
此时，绝望的参谋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只有力的手扶起，一看，竟然是面沉如水的郑龙将军。
“孩子，没事。”郑龙平静地说，“在你的一生中，总会有非常绝望，甚至是绝望到万念俱灰的时刻，但，不要怕，更不要逃避，逃避，只会让可能的失败，变成注定的失败！我们不能失败，只能成功，因为我们的身后，是国家！”
此时，赵剑锋分明看见，郑龙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，闪烁着灼灼的光，作为和他风风雨雨二十多年的战友，赵剑锋立刻明白了，他大声说：“不行！绝对不行！我去，我带机械起爆器去！”
原来，为了以防突发情况，在起爆前仔细排查的同时，科学家也充分预想到万不得已时的起爆方法：利用专门设计的机械起爆器引爆qing武器内部的“雷管”——mogu弹，并利用“雷管”产生的势能去引爆氢武器的主体。
可是，由于当时技术条件的限制，一旦起爆，链式反应势必无法阻止，从按下齐腰高的机械起爆器，到最终爆炸，整个过程不论如何延缓，最多也只有10分钟。
10分钟，要想爆炸半径，简直是痴人说梦！
参谋一听赵剑锋的话，也明白了，他立刻抢着说：“你们都留下，我去起爆！”
“我去！我去！”指挥部的所有人纷纷站起，视死如归地高声说道。
“都闭嘴！！！”郑龙冷酷地大吼，不怒自威，一下子，大家都安静了，“你们都还年轻，国家还需要你们！而我，已然是一副残躯，即便是活下去了，余生也不过是种种花、养养鸟、钻研钻研剑道，死不足惜！”
说罢，郑龙的表情变得柔和、慈祥，他肃然立正，给这些为了国家甘愿牺牲一切的后起之秀们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：
“你们，都给我好好活着！”
